在隋唐英雄系列演义小说中,秦琼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忠义的化身,褚人获的《隋唐演义》说秦琼“生得身长一丈,腰大十围,河目海口,燕颔虎头;最懒读书,只好抡枪弄棍,厮打使拳。在街坊市上,好事打抱不平,与人出力,便死不顾。”
“马踏黄河两岸,锏打山东六府,孝母似专诸,交友赛孟尝”,秦琼人品高贵武艺高强,这些优点在小说中都有体现,但是我们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大问题:原来小说中的秦琼不但认贼作父,还认贼做姑父,跟单雄信的关系,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,不知道是他对不起单雄信,还是单雄信对不起他。
隋唐英雄小说大家看得不少,电视剧看得更多,秦琼最好的形象,笔者认为还是黄海冰演的那一版,年轻、英武、帅气、义气,跟正式记载比较吻合——秦琼在正史中是隋末唐初第一单挑悍将,也是秦王李世民的杀手锏:“叔宝每从太宗征伐,敌中有骁将锐卒,炫耀人马,出入来去者,太宗颇怒之,辄命叔宝往取。叔宝应命,跃马负枪而进,必刺之万众之中,人马辟易,太宗以是益重之,叔宝亦以此颇自矜尚。”
展开剩余85%秦琼在瓦岗军是内马军四骠骑之一,加入唐军之后,又是玄甲军四统领之一:“秦王世民选精锐千余骑,皆皂衣玄甲,分为左右队,使秦叔宝、程知节、尉迟敬德、翟长孙分将之。每战,世民亲被玄甲帅之为前锋,乘机进击,所向无不摧破,敌人畏之。”
正式中的秦琼打遍天下无敌手,程咬金跟他形影不离,也是一等一的悍将:“程知节,本名咬金,济州东阿人也。少骁勇,善用马槊……世充来袭雄信营,密遣知节及裴行俨助之。行俨先驰赴敌,为流矢所中,坠于地。知节救之,杀数人,世充军披靡,乃抱行俨重骑而还。为世充骑所逐,刺槊洞过,知节回身捩折其槊,兼斩获追者,于是与行俨俱免。”
在演义小说里,程咬金大多以搞笑的形象出场,还娶了裴元庆(历史原型就是裴行俨)那看起来有二百斤的姐姐,事实上程咬金的原配夫人是东阿县令之女,后来又续弦隋唐头等门阀清河崔家之女,从这两次婚姻来看,程咬金不可能是一个没有文化的粗人,起码人品、相貌、武功、官爵,都是要得到势利眼认可的。
程咬金为何续弦、原配夫人哪去了,咱们最后再说——程咬金之所以续弦,也跟秦琼单雄信的恩怨有关。
秦琼单雄信之间的恩怨暂且放下,先看秦琼与“靠山王杨林”的关系,这也是演义小说抹黑秦琼的第一个虚构故事:秦琼的父亲不叫秦彝而叫秦爱,根本就没有被杨林击败、击杀,他的墓志铭写得清清楚楚:“以大业十年十一月廿一日,终于齐州历城县怀智里宅,春秋六十九。”
武德八年,唐高祖李渊追赠秦爱上轻车都尉(唐朝策勋制度规定:策勋八转为上轻车都尉,比正四品;七转为轻车都尉,比从四品)。贞观元年十一月,李世民登基后马上下诏:“故上轻车都尉秦季养,守志丘园,早先风露。其子左武卫大将军翼国公叔宝,委质府朝,功参王业,宴禀庭训,克成厥美。乃眷遗范,宜饰哀荣,可赠持节、瀛州诸军事、瀛州刺史,上轻车都尉如故,礼也。”
秦爱字季养,秦琼字叔宝,李世民在追赠诏书中称其字而不直呼其名(按规定是要直接称名的,曹操辛苦大半辈子,也才“赞拜不名”,不用在上朝时喊“曹操觐见”了),那是绝对的尊重,也是给足了秦琼面子。
不管杨林的历史原型是杨素还是杨爽,都没有秦琼的父亲命长,所以说秦琼认“杀父仇人”杨林为“义父”都是绝对的抹黑:即使秦琼是卧薪尝胆忍辱负重,他给杨林跪下磕头叫义父的时候,就已经比吕布还不如了。
秦琼的第一任长官、隋朝左翊卫大将军、荣国公来护儿对秦琼有过极高的评价:“此人勇悍,加有志节,必当自取富贵,岂得以卑贱处之?”
秦琼靠着一杆超重大铁枪打出了异姓功臣的最高爵位(先为翼国公,后改封胡国公)和勋位(上柱国),完全是“自取富贵”,既不会认杨林为义父,也不会承认罗艺是他“姑父”——罗艺也是个贼。
罗艺在历史上确有其人,而且也真当过“燕王”:“武德三年,奉表归国,诏封燕王,赐姓李氏,预宗正属籍。”
唐高祖李渊武德三年,罗艺以“自称幽州总管”的身份降唐,赐姓后变成李艺,享受“开府仪同三司”待遇,但他却野心勃勃想当皇帝,他的老婆也不是好鸟:她姓孟,被曹州女子李氏蛊惑而“遽劝反”,罗艺叛逃突厥途中被杀,“孟及李皆坐斩”。
还有一本小说居然把秦琼的姑母写成了罗艺的“次妻”,那就更是对秦琼的侮辱了:不管罗艺是幽州总管还是唐朝燕王,秦爱都不会将姐妹送过去“做小”。
正史中的罗艺“性桀黠,刚愎不仁,勇于攻战,善射,能弄槊”,武功可能不错,但人品却极差,还有史料证明他与已经成为秦王世民部将瓦岗旧将关系极差,还抢过程咬金的补给。
秦琼确实有个兄弟叫罗士信,有人说罗士信就是罗成的历史原型,但罗士信绝不可能是罗艺的儿子,五百年前也不是一家:“罗艺,字子延,本襄阳人也,寓居京兆之云阳。罗士信,齐州历城人也。”
秦琼与罗士信一同在齐郡通守、使持节、齐郡通守、河南道讨捕黜陟大使张须陀手下为将,秦琼积功晋升正六品建节尉(隋朝八尉最高一级),别说知县见了他得行礼,就是知府之舟,也不可能打他的板子——秦琼十几岁就在来护儿麾下为“帐内(类似警卫副官)”,那可是一般地方官都要仰着脸巴结的人物。
秦琼跟罗士信、程咬金是好战友、好兄弟,但跟单雄信绝对不是,因为秦琼罗士信的老长官张须陀,就是被瓦岗军打死的,瓦岗军涉及围杀张须陀的时候,李密还没有杀宅让,徐世勣(李世勣、李勣)和单雄信都参加了大海寺之战,张须陀原本已经突出重围,但为了营救被困的部将,又四次杀入包围圈力战而亡——除了秦琼和罗士信,还有谁值得张须陀舍命相救?
秦琼罗士信加入瓦岗军并非自愿:“叔宝以余众附裴仁基,仁基以武牢(虎牢,为避李渊祖父李虎名讳而改)降于李密,密得叔宝大喜,以为帐内骠骑。”
实事求是地说,李密对秦琼并不怎么样,所谓“帐内骠骑”,跟来护儿给秦琼的官职性质是一样的,瓦岗军因李密瞎搞而覆灭,秦琼、程咬金、罗士信等人短暂归属王世充,单雄信则成了王世充军方第一人(单为大将军,秦为龙骧大将军,没前缀的大将军才是第一号),从瓦岗军到王世充的“大郑军”,秦琼和单雄信只能算“同袍”而不能算“朋友”。
秦琼程咬金原本都是有家眷的,但是后来只能另外娶妻生子,这一点他们都不如尉迟敬德“幸运”——尉迟敬德因为儿子很大,所以孙女年纪也不小,所以秦琼的儿子只能娶尉迟敬德的孙女了。
如果说秦爱的墓志铭洗清了秦琼“认贼作义父、姑父”的冤屈,那么李渊的一封信,也足以证明秦琼没有对不起单雄信,他不救投降后被处斩的单雄信理所应当。
秦琼程咬金带着吴黑闼、牛进达是在两军阵前投奔唐军,家小都扔在了王世充军中,这一点李渊那封感谢信写得很清楚:“卿不顾妻子,远来投我,又立功效。朕肉可为卿用者,当割以赐卿,况子女玉帛乎?卿当勉之。”
秦琼的妻子(古代妻子指的是正妻和儿子,妾和女儿不算)哪去了?王世充的“第一红人儿”单雄信应该比谁都清楚,秦爱的墓志铭和李渊的感谢信足以洗掉演义小说对秦琼的“抹黑”,那么在您看来,秦琼应该是隋唐第几条好汉,说他“忠义无双”是否恰如其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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